寒风卷着砂砾抽打在城墙上传金所配资,萧彻的指节在垛口处磨出血痕。他盯着远处地平线上蠕动的黑线,那是狄戎的先锋骑兵。“少帅,箭矢只剩三成。”副将赵擎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。萧彻没回头:“把伤兵的箭囊收上来。”城楼下的巷道里,几个小兵正用门板抬着尸体。血水从木板缝隙滴落,在冻土上砸出暗红色的坑。“报!”传令兵踉跄着冲上城墙,“烽火台点燃第七处了!”萧彻猛地攥紧刀柄。七处烽火意味着三百里内已无援军。他忽然想起离京时父亲说的话:“玉门关在,大胤西线就在。”“少帅您看!”赵擎突然指向关内。一队玄甲骑兵正穿过瓮城,为首者高举描金令旗。萧彻的胃部突然抽搐。那是兵部直属的传令使。玄甲骑兵在十步外勒马。传令使翻身下马时,铁靴踩碎了地上一截冻僵的手指。“萧彻接旨!”
城头的守军都停下了动作。萧彻单膝跪地时,听见自己膝盖骨发出脆响。“查镇西将军萧远山通敌叛国,其子萧彻即刻解职问斩。”传令使的声音像钝刀割肉,“钦此。”萧彻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。他看见诏书末尾朱砂印泥晕开的痕迹,像极了父亲书房里那方歙砚渗出的墨色。“放屁!”赵擎的刀已经出鞘半寸。萧彻抬手按住他,指甲陷进对方腕骨:“玉玺印是真的。”传令使身后的骑兵突然散开阵型。萧彻注意到他们左手都按在弩机上,那是慕容枭亲卫才有的习惯。
“萧将军是要抗旨?”传令使的拇指摩挲着刀柄上的狼头雕饰。城墙外突然传来号角声。狄戎的攻城锤正在逼近。萧彻慢慢站起来,抖落大氅上的冰碴:“给我两个时辰。”“什么意思?”“让我打完这场仗。”萧彻指向城外,“你们总不想接手一座死城。”传令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。远处传来投石机发射的闷响,一块巨石砸在瓮城女墙上,碎石溅到他的铁靴上。“一个时辰。”传令使退后两步,“我会在箭楼看着。”等玄甲骑兵退到安全距离,赵擎一把扯住萧彻的护腕:“少帅,我们...”“去把西门的地道清出来。”萧彻压低声音,“带百姓先走。”“那您...”萧彻望向关外越来越近的尘烟。他想起去年冬天,父亲在沙盘前说的话:“狄戎人打仗像狼群,专挑你转身的时候扑上来。”又一块巨石砸中城墙。萧彻在震动中扶住垛口,摸到昨天战死的士兵留下的半块硬饼。他掰下一角放进嘴里,尝到了血和土的味道。“少帅!狄戎人上云梯了!”萧彻吐掉嘴里的砂石,突然笑了。他解下腰间玉佩塞给赵擎:“给我爹。”赵擎还没反应过来,萧彻已经拔刀冲向冒头的狄戎士兵。刀光闪过,第一个爬上城墙的敌人仰面栽倒,血喷在“玉门关”的匾额上。传令使在箭楼上皱眉:“他在拖延时间。”身旁的亲卫举起弩箭:“要不要...”“再等等。”传令使盯着在城头厮杀的背影,“慕容大人要的是万无一失。”萧彻砍翻第三个敌人时,听见了城内传来的惨叫。他回头看见粮仓方向腾起的黑烟,突然明白了什么。“赵擎!”他抓住一个正在填弩的士兵,“去粮仓!”士兵满脸是血:“赵将军刚带人过去了...”
展开剩余91%城墙突然剧烈震动。萧彻踉跄着扶住旗杆,看见西城门处腾起冲天火光。那是他们预留的逃生通道。箭楼上传来铜锣声。传令使的声音穿透战场:“萧彻勾结狄戎焚毁粮仓,格杀勿论!”萧彻的刀卡在某个狄戎士兵的肋骨里。他松开刀柄,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,突然想起离京前夜,慕容枭来送行时意味深长的笑。一支弩箭擦着他耳畔飞过。萧彻扑向城墙内侧,看见赵擎的尸体挂在粮仓的旗杆上,像一面破败的军旗。城墙内外同时响起了喊杀声。萧彻在箭雨中蜷缩身体时,摸到了怀里那封没来得及送出的家书。墨迹被血浸透,最后一行“儿必死守玉门”的“守”字已经晕开。墨迹晕开的家书被血浸透,萧彻的手指在纸页上留下暗红指印。他听见城墙下传来铁靴踏碎骨头的声响,慕容枭的亲卫正在清场。三千里外,边城黑市的药铺里,苏檀用银匙搅动陶罐中墨绿色药汁。药汁表面浮着细密气泡,像无数张开的嘴。"再加三钱断肠草。"她头也不抬地对学徒说。学徒的手在抖。"苏先生,这剂量会死人的...""死人才能保守秘密。"苏檀从袖中抖出半枚染血玉珏,玉上刻着残缺的"萧"字。药罐突然沸腾,蒸汽在她睫毛上凝成水珠。
门外传来铜铃响。穿狐裘的商人捂着肚子冲进来:"快给我止泻药!"他腰带上的金狼扣闪着暗光,那是慕容枭密使的标记。苏檀的银匙在罐沿轻敲三下。"客官像是水土不服。"她转身取下青瓷瓶,"用雪水送服。"商人抢过药瓶猛灌。药汁顺着他嘴角流到衣领上,洇出蛛网般的绿痕。"多少钱?"他掏钱袋时,一枚蜡丸从袖袋滚落。苏檀脚尖轻点,蜡丸无声滚进药柜阴影。"三十文。"她看着商人喉结上下滚动,"要再加副安神汤吗?""少废话!"商人突然掐住自己喉咙,眼珠暴突,"你给老子喝...什么..."他的指甲在脖子上抓出血痕,皮肤下浮现树枝状青纹。学徒吓得打翻药篓。苏檀按住他肩膀:"去把后门拴好。"她蹲下身,指尖在商人颈侧轻按。脉搏快得像受惊的兔子。"蚀骨散的滋味如何?"她凑近商人耳语,"告诉慕容枭,玉门关的血债该还了。"商人蜷缩成虾米,牙齿咬得咯咯响。他的瞳孔开始扩散。门外传来马蹄声。苏檀迅速剥下商人外袍,从他贴身暗袋摸出封信。火漆印上是慕容枭的私章。她嘴角刚扬起,突然听见刀鞘撞击声。"搜!刚才看见刘大人进来的!"粗犷男声震得药柜微颤。苏檀把信塞进发髻,抓起柜台上的艾草点燃。浓烟瞬间充满屋子。"着火了!"她尖叫着撞开后窗。追兵踹门而入时,只看见地上抽搐的商人。他的皮肤正在龟裂,像干旱的河床。为首的校尉用刀尖挑起商人下巴。"死了?"他皱眉嗅了嗅空气,"是鬼手苏的蚀骨散..."后巷里,苏檀的麻鞋踩过污水坑。她摸到发髻里的信突然停步。月光照亮信封角落的小字:狄戎左贤王亲启。"原来如此。"她指甲掐进掌心。远处传来犬吠声,追兵的火把像毒蛇信子舔舐着巷口。她转身钻进更黑暗的窄巷,布裙擦过墙面的青苔。
拐角处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,将她拽进废弃马厩。苏檀的银簪抵上来人咽喉,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僵住。那张被火烧毁半边的脸上,左眼还残留着玉门关的风霜。"萧..."她喉头滚动,簪尖微微发颤。男人用残缺的左手按在她唇上。他的掌心有厚茧,像粗粝的砂纸。"厉寒山。"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铁器相磨,"姑娘认错人了。"马厩外,火把的光越来越近。苏檀感觉后颈贴上来冰冷的金属,是男人藏在稻草下的弯刀。"你杀人的手法太糙。"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耳畔,"蜡丸里的密文呢?"苏檀的脊背绷紧。她没想到对方连蜡丸的事都知道。"先告诉我,"她反手扣住男人腕脉,"三年前谁给狄戎军送的粮草路线图?"男人的独眼里闪过一丝痛楚。这时追兵的脚步声已在五步之内,有狗在狂吠。他突然撕开衣襟,露出心口处狰狞的箭疤。"现在信了?"他抓起把稻草按在苏檀刚取的密信上。火苗窜起的瞬间,追兵踹开了马厩木门。木门轰然倒塌的瞬间,厉寒山将燃烧的密信塞进苏檀衣领。热浪灼痛她锁骨的同时,他抓起腐臭的马粪糊在她脸上。"不想死就装疯。"他嘶哑的指令混着稻草碎屑灌进她耳朵。追兵的火把照亮马厩时,苏檀正蜷在角落啃食自己的头发。她脸上糊着马粪和口水,指甲在泥地上抓出带血的沟壑。"晦气!"校尉的靴尖踢翻草堆,"是个疯婆子。" 厉寒山佝偻着背咳嗽,残缺的左手不停颤抖。校尉的刀尖突然挑开他衣襟,露出心口溃烂的箭伤。"这伤怎么来的?"刀锋压进腐肉,脓血顺着铁刃滴落。"军爷明鉴,"厉寒山疼得五官扭曲,"小人是给黑水商队赶车的,上月遇上马贼..."他剧烈咳嗽起来,喷出的血沫沾在校尉护腕上。"妈的!"校尉嫌恶地后退,突然瞥见苏檀腕间的玉珏。他弯腰去拽,却被她咬住手指。惨叫声中,厉寒山抄起铡草刀劈向最近的火把。爆燃的干草瞬间吞没半个马厩。苏檀在浓烟中摸到厉寒山的腰带,被他反手甩上背脊。她听见箭矢穿透皮肉的声音,温热的液体顺着她小腿流进鞋底。"左转...第三个地窖..."厉寒山的声音越来越弱。苏檀踹开伪装成草垛的木板时,三支弩箭正钉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。地窖里弥漫着腐酒和药草的气味。厉寒山摔进酒缸时,苏檀看见他后背插着的箭杆在微微发蓝。"箭上有毒。"她撕开他衣衫,伤口周围的血管已呈现蛛网状青紫。"蜡丸..."厉寒山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,"在商人...靴跟夹层..."他的瞳孔开始扩散,呼吸带着诡异的甜腥味。苏檀翻出随身银针,却被他按住。"没用的...这是狄戎的狼毒。"他忽然扯下颈间皮绳,坠着的半枚虎符在黑暗里泛着冷光,"去找...鬼面..."
地窖上方传来梁柱倒塌的轰响。热浪透过地板缝隙烤焦了苏檀的裙角。她突然拔出银簪扎进厉寒山肩井穴:"想死?问过债主了吗?" 厉寒山浑身痉挛,却露出三年来第一个真心的笑。他染血的手指在地上划出歪斜路线:"王庭...金帐...七月...祭典..."指尖突然僵住,在泥地上拖出最后一道深痕。苏檀将虎符塞进贴身暗袋时,摸到自己后腰的异样。半截断箭不知何时扎进了皮肉。她咬牙折断箭杆,眼前突然闪过商人临死前暴突的眼球。地窖的暗门突然被撞开。浓烟中冲进来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,面具右眼处镶着块血玉。来人看见缸中的厉寒山,面具下传出金属摩擦般的笑声:"萧少帅,别来无恙。"厉寒山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。他沾血的手突然暴起,扣住鬼面人咽喉:"粮道...地图..."五个字耗尽最后气力,手臂重重砸进酒缸,溅起的酒液在鬼面面具上淌出蜿蜒血痕。鬼面人轻轻掰开他的手指,转头看向苏檀:"小姑娘,你知道他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吗?"面具后的眼睛眯成危险的弧度,"因为慕容枭要亲眼看着他生不如死。"地窖顶棚突然传来木材断裂的脆响。鬼面人甩出飞爪钩住苏檀腰带,在塌陷的瞬间将她拽进暗道。最后一瞥中,苏檀看见厉寒山的身体被燃烧的横梁吞没。暗道的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。鬼面人突然按住她流血的后腰:"蚀骨散的味道?"指尖沾血在面具上画了道符咒,"有意思,慕容家的看门狗死在自己研制的毒下。"苏檀的视线开始模糊。她摸到发髻里那封染血的信,听见鬼面人发出夜枭般的笑声:"看来我们的萧少帅,到死都在找这个。"黑暗彻底降临前,苏檀恍惚看见鬼面人摘下面具。那张布满烫伤的脸上,左眼下方有道陈年箭疤,形状像极了玉门关地图上的烽火台。苏檀的指尖触到面具边缘的烫痕,那凹凸不平的触感让她想起药铺里熬焦的膏药。鬼面人突然掐住她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。"别乱碰。"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在地道里回荡,"除非你想和他一样烂在酒缸里。"苏檀缩回手,后腰的伤口火辣辣地疼。她摸到藏在袖中的半截断箭,箭头上还沾着厉寒山的血。"他死了?"她声音发紧。鬼面人突然停下脚步,青铜面具在火把下泛着幽光。"三年前就该死的人,多活一天都是赚的。"地道拐角处传来滴水声。苏檀数着自己的心跳,突然抓住鬼面人的斗篷:"玉门关的粮道地图在哪?"面具后的眼睛眯了眯。"聪明。"鬼面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皮子,"但你拿什么换?"皮子上用炭笔画着蜿蜒的路线,苏檀认出那是萧彻的字迹。她胃部一阵绞痛,想起商人靴跟里藏着的蜡丸。"我有慕容枭给狄戎的信。"她扯开发髻,染血的信封已经皱成一团。鬼面人突然大笑,笑声震得地道顶落下碎土。"小姑娘,你以为这是第一封?"他掀开面具下半部分,露出溃烂的嘴角,"这种信我烧了十七封。"苏檀的指甲陷进掌心。她盯着鬼面人溃烂的皮肤,突然闻到熟悉的甜腥味。"你中了狼毒。"她声音发颤,"和厉寒山一样。"鬼面人猛地扣上面具。"不一样。"他拽着她继续前行,"他是求死,我是等着看慕容枭怎么死。"地道尽头出现微光。苏檀眯起眼,看见个佝偻背影正在整理药箱。那人转头时,她倒吸一口冷气。"赵擎?"满脸刀疤的男人咧开嘴,缺了两颗门牙。"苏先生好记性。"他踢了踢脚边的麻袋,"还认得这个吗?"麻袋里滚出个金狼扣腰带扣。苏檀认出是那个中毒身亡的商人贴身之物。"你们是一伙的?"她后退半步,袖中银针已经滑到指尖。赵擎突然跪下,额头重重磕在地上。"少帅的玉佩...还在您那儿吗?"苏檀摸到腰间硬物。那半枚染血玉珏此刻烫得像块火炭。她想起厉寒山临死前暴起的青筋。"你们到底要什么?"鬼面人从药箱底层抽出张羊皮纸。泛黄的纸面上,玉门关的城防图清晰可见,右下角盖着慕容枭的私印。"七月祭典前,把这送到狄戎左贤王手里。"鬼面人把图纸塞进她染血的衣襟,"用你最拿手的方式。"苏檀的呼吸凝滞了。她突然明白厉寒山划在地上的"王庭金帐"是什么意思。"你们要陷害慕容枭?"赵擎突然抓住她脚踝。"是报仇。"他独眼里闪着泪光,"十万兄弟的命,得用血来洗。"地道外传来号角声。鬼面人猛地推开暗门,刺眼的阳光照进来。苏檀眯着眼,看见远处飘扬的狄戎王旗。"记住,七月初七。"鬼面人塞给她个药囊,"够毒死一头战象的剂量。"苏檀站在明暗交界处,后腰的血已经浸透裙带。她摸到玉珏上的裂痕,那是三年前她在玉门关废墟里捡到的。"为什么是我?"鬼面人面具下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急促。"因为..."他话未说完,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指缝间渗出黑血。赵擎慌忙去扶,却被推开。鬼面人踉跄着退入阴影,青铜面具上裂开道细缝。"你腰上的伤..."他声音越来越弱,"该换药了..."苏檀低头,看见血渍在裙摆上晕开的花纹,像极了玉门关那夜的烽火。苏檀的手指触到裙摆上的血迹,那暗红的痕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鬼面人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弱,青铜面具的裂缝中渗出黑血。"你撑不到七月了。"她解开药囊,指尖沾上淡绿色粉末,"这能缓解狼毒。"
鬼面人猛地抓住她手腕:"省着用...王庭里更需要..."他的指甲掐进她皮肤,留下月牙形的血痕。赵擎突然拽过苏檀:"有人来了!"他粗糙的手掌捂住她嘴,浓重的马粪味钻进鼻孔。马蹄声由远及近,苏檀透过地窖缝隙看见金色马鞍的反光。那是狄戎贵族的标志。"是阿史那部的人。"鬼面人声音嘶哑,"他们来找密使..."苏檀的后腰伤口突然剧痛。她咬住嘴唇,血腥味在口腔蔓延。赵擎的独眼里闪过恐惧:"公主的贴身侍卫..."地面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。苏檀看见一双镶金边的皮靴踏过燃烧的草垛,靴尖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。"搜。"女声带着草原特有的沙哑,"活要见人死要见尸。"地窖的木板被利刃挑开一道缝。苏檀屏住呼吸,摸到袖中的断箭。鬼面人突然推开她,整个人扑向裂缝处。"走!"他的吼声伴随着骨骼断裂的脆响。青铜面具滚落在地传金所配资,露出半张溃烂的脸。苏檀被赵擎拖向暗道深处。她最后看见的是鬼面人张开双臂挡住入口的背影,和穿透他胸膛的金色弯刀。暗道的霉味呛得她咳嗽。赵擎的手像铁钳般箍着她手腕:"前面岔路右转,有匹马。"
"他为什么..."苏檀的疑问被突然亮起的火把打断。暗道尽头站着个穿狐裘的身影,金刀在鞘中嗡嗡作响。"大胤的老鼠。"阿史那云澜的刀尖挑起苏檀下巴,"我哥哥的毒,是你下的?"苏檀的瞳孔收缩。公主的眉弓处有道新鲜的疤痕,还在渗血。她突然笑了:"公主的伤药里掺了腐骨花吧?"金刀骤然压进她脖颈皮肤:"你怎知道?""因为..."苏檀突然扬手,药粉在火光中散成绿色烟雾,"那是我配的。"公主的侍卫接连倒地抽搐。赵擎趁机撞向石壁,暗门翻转的瞬间,苏檀看见公主金刀劈来的寒光。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。苏檀踉跄着扑向拴在树边的老马,后腰的血已经浸透腰带。赵擎割断缰绳:"去黑水河谷!"
一支羽箭擦着她耳际飞过。苏檀回头,看见阿史那云澜站在崖边挽弓,金刀在腰间反射着夕阳。老马在河谷乱石间狂奔。苏檀攥紧马鬃,怀里的羊皮地图摩擦着伤口。赵擎的声音被风吹碎:"少帅...玉佩...""他死了。"苏檀哑声道,"你亲眼看见的。"赵擎突然勒马。河谷尽头的岩壁上,有人用炭笔画了幅简陋的边防图。几个狄戎装束的人正在图上钉着红色标记。"那是..."赵擎的独眼瞪大,"大胤的粮道!"苏檀摸到药囊里的毒粉。她的指甲掐进掌心,想起鬼面人临死前的话。七月祭典,王庭金帐。岩壁下的狄戎人突然转头。苏檀看清他们胸前的狼头徽记,那是左贤王的亲卫。其中一人举起卷轴,上面盖着慕容枭的私印。"果然..."她无声地笑了。风吹起她染血的衣角,露出腰间半枚玉珏。玉上的"萧"字在夕阳下泛着血光。赵擎突然按住她肩膀:"有人来了。"马蹄声如闷雷滚过河谷。苏檀眯起眼,看见个披黑斗篷的骑手逆光而来。那人左臂不自然地垂着,马鞍上挂着把残缺的斩马刀。"不可能..."赵擎的声音在发抖。苏檀感觉后腰的伤口突然灼痛起来。骑手在十步外勒马,风掀开他的兜帽。烧毁的半边脸上,完好的那只眼睛倒映着河谷火光。萧彻——或者说厉寒山的残影——静静看着他们。他的剑尖指向岩壁上的边防图,又缓缓移向东南方的大胤军营。阿史那云澜的金刀架在他后颈上:"选吧,大胤的孤狼。"公主的声音像毒蛇吐信,"杀同胞,还是曝身份?"萧彻的剑尖微微颤抖。苏檀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铁指环,那是玉门关守军葬仪用的葬具。他的目光扫过岩壁上的红钉,每个钉子都代表一座大胤边城。"说话!"公主的金刀划出血痕。萧彻突然笑了,露出森白的牙齿。他残缺的左手按在胸前箭疤上,那里别着半枚虎符。赵擎的呼吸变得急促。苏檀悄悄解开药囊,毒粉混着掌心的汗变得粘稠。她看着萧彻的独眼,那里面的血丝像极了玉门关最后的烽火。
"我选..."萧彻的剑突然转向,刺穿举卷轴的狄戎侍卫咽喉,"血债血偿。"公主的金刀劈下瞬间,苏檀扬出的毒粉在空气中爆开绿色烟雾。混乱中有人拽住她胳膊,熟悉的粗粝触感让她心头一震。
"走!"萧彻的声音比三年前更哑。他的斩马刀格开金刀,火星溅到苏檀手背上。赵擎砍翻两个侍卫,独眼里闪着疯狂的光。阿史那云澜的尖啸在河谷回荡。苏檀被甩上马背,萧彻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。她摸到他后背新添的箭伤,黏稠的血浸湿了她的指尖。"你没死..."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。萧彻挥刀劈开拦路的荆棘,断臂的伤口崩裂渗血。"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。"身后追兵的火把连成火龙。苏檀回头,看见赵擎被三支长矛贯穿胸膛。老兵的独眼仍盯着萧彻的背影,嘴唇蠕动着最后的军令。萧彻突然勒马转向。悬崖边的窄道上,阿史那云澜的金刀映着月光。她的弓弦上搭着支蓝汪汪的箭,正对苏檀心口。"把地图交出来。"公主的声音冰冷,"否则我让你看着他在你面前烂掉。"苏檀感觉萧彻的肌肉绷紧了。他的剑尖垂向地面,左手却悄悄摸向腰间皮囊。那里露出半截蜡丸的形状,正是商人靴跟里藏的那枚。
"想要?"萧彻突然用狄戎语说道,"告诉左贤王,慕容枭的礼物我收下了。"他扬手掷出蜡丸。公主下意识去接,萧彻的斩马刀已劈开她的弓弦。蜡丸在空中裂开,无数细小的铁蒺藜暴雨般倾泻而下。苏檀在颠簸中抓紧马鞍。悬崖下的黑水河泛着磷光,像无数冤魂的眼睛。萧彻突然咳出一口黑血,溅在她手背上。
"狼毒..."她慌乱地去摸银针。萧彻却抓住她手腕,力道大得惊人。"记住,"他的独眼里跳动着疯狂的火光,"七月七,金帐王庭。"追兵的呐喊越来越近。苏檀看见萧彻解下铁指环塞进她手心,那上面刻着玉门关的轮廓。他的嘴唇擦过她耳垂,留下带着血腥味的三个字。阿史那云澜的金刀劈开夜风时,萧彻纵马跃向黑水河。月光下,他的身影如断翅的鹰坠向漆黑的水面。苏檀攥紧铁指环,听见公主愤怒的咆哮回荡在河谷。
悬崖边的老松树上,有人用刀刻了道新鲜的痕迹。那形状像极了慕容枭私印上的狼头,狼眼中钉着半支羽箭。苏檀的指甲深深掐进铁指环的纹路里,松树皮上的狼头刻痕在她眼前晃动。她听见身后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,阿史那云澜的咒骂声混着箭矢破空的尖啸。"跳!"赵擎的嘶吼突然从崖下传来。苏檀转头,看见老兵挂在半空的树藤上,独眼里闪着决绝的光。她闭眼跃下的瞬间,一支箭擦过她耳际。冰冷的河水吞没了她的意识。恍惚中有人拽着她的衣领往岸边拖,粗粝的砂石磨得她后背生疼。"醒醒。"铁锈味的水灌进她鼻腔,有人用力拍打她的脸。苏檀睁开眼,赵擎的独眼在月光下泛着血丝。"他没死。"老兵吐着血沫,指向河心漂浮的黑影,"少帅的水性...咳咳...玉门关冬泳第一..."苏檀挣扎着爬起来,河水从她发梢滴落。远处狄戎人的火把像毒蛇般沿着河岸游走。"地图还在?"赵擎突然抓住她手腕。苏檀摸向怀中,羊皮纸的触感让她松了口气。赵擎的独眼突然瞪大。他猛地推开苏檀,三支弩箭钉进他后背的声音像撕裂的布帛。"跑..."老兵跪倒在浅滩,血染红了河水,"去沙盘...找鬼面..."苏檀的腿像灌了铅。她看着赵擎用最后的力气拔出腰间短刀,刀柄上的"萧"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河岸的芦苇丛突然晃动。苏檀握紧毒粉,却看见个戴斗笠的身影无声滑入水中。那人抬头,青铜面具的反光刺痛她的眼。"跟我走。"鬼面人的声音比地窖里更嘶哑,"除非你想喂狼。"苏檀的脚踝被水草缠住。鬼面人拽着她潜入河底时,她看见赵擎的尸体被河水冲向下游,像片枯叶。水下暗流的吸力几乎扯断她的手臂。当鬼面人拖着她钻出水面时,苏檀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岩洞,洞壁上刻满军事符号。"这是...""玉门关的沙盘。"鬼面人摘下面具,露出溃烂更严重的半张脸,"按原比例缩小。"苏檀的呼吸凝滞了。岩洞中央的沙盘上,微型城池和山脉栩栩如生。某个角落插着面染血的小旗,旗上写着"萧"字。鬼面人突然剧烈咳嗽,黑血顺着指缝滴在沙盘上。他颤抖着指向某处山谷:"慕容枭的粮队...七日后经过这里..."苏檀的指尖触到沙盘边缘。那里有枚带血的棋子,刻着"枭"字。她突然明白这是什么地方。"你们用沙盘推演复仇?"鬼面人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转动。他掀开衣襟,心口处的烙印让苏檀倒退半步——那是萧家军的火漆印。"不是推演。"他抓起把沙子洒在代表狄戎的黑色棋子上,"是阳谋。"岩洞深处传来金属碰撞声。苏檀转头,看见个佝偻身影正在调整沙盘上的河道走向。那人回头,烧伤的脸在火把下格外狰狞。"厉寒山?"她的声音发颤。男人残缺的左手正捏着代表慕容枭的棋子,指尖因用力而发白。鬼面人突然跪下,额头抵在沙盘边缘:"少帅...赵擎他..."
萧彻的独眼盯着沙盘上某处隘口。他拿起代表阿史那云澜的金色棋子,轻轻放在慕容枭的黑色棋子旁。"七月初七。"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,"金帐王庭的祭典,慕容枭会亲自送贺礼。"苏檀的后腰伤口突然刺痛。她看见沙盘角落摆着个小瓷瓶,瓶身花纹与她药铺的一模一样。"蚀骨散?"鬼面人突然抓住她的手,将她的指尖按在沙盘某条小路上:"商队必经之地。你的毒...加上我们的计划..."萧彻的独眼在阴影中闪烁。他拿起代表苏檀的白色棋子,轻轻放在金色与黑色棋子之间。"为什么是我?"苏檀的指甲掐进掌心,"你们明明有更好的刺客。"
岩洞里安静得能听见血滴落的声音。鬼面人突然撕开衣领,露出脖颈处的奴隶烙印:"因为慕容枭认得萧家军每一个人...除了你。"萧彻的残肢碰了碰沙盘上的玉门关模型。微型城墙上还能看见当年血战的痕迹。
"你的药铺..."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"是赵擎妹妹开的。"苏檀的胃部突然绞痛。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,浑身是血的女子倒在药铺门口,塞给她半枚玉珏就断了气。鬼面人突然剧烈抽搐。萧彻快步上前,却见他溃烂的脸上裂开道血口。"来不及了..."鬼面人挣扎着掏出块皮子,"王庭布局...交给..."皮子落进沙盘的水渠里,墨迹开始晕染。萧彻的独眼突然睁大,他猛地拽过苏檀:"有人来了。"岩洞入口处,阿史那云澜的金刀映着火光。她身后站着个穿玄甲的身影,铁面具下的眼睛像毒蛇般冰冷。"找到你们了。"公主的刀尖划过沙盘,削平了代表玉门关的模型,"我的好哥哥说得没错,丧家之犬最爱刨旧坟。"苏檀的毒粉已经滑到指尖。她看见萧彻的残肢悄悄摸向沙盘下的机关,鬼面人则用最后力气抓住了代表慕容枭的棋子。铁面人突然举起弩箭:"公主小心,沙盘有诈——"鬼面人扑向金刀的同时,萧彻拉动了机关。整个沙盘突然塌陷,露出底下漆黑的暗道。苏檀被拽入黑暗前,最后看见的是鬼面人抱住铁面人坠入突然出现的陷坑,他溃烂的脸上带着解脱的笑。暗道的坡度陡得让人眩晕。萧彻的铁臂箍得她肋骨生疼,坠落中她听见上方传来阿史那云澜的尖叫和重物落水的闷响。"他们...""死了。"萧彻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,"鬼面等这一天...等了三年。"苏檀的掌心突然触到湿热的液体。她意识到萧彻的后背又添了新伤,箭杆还插在肉里。"为什么要救我?"她的声音在暗道里回荡,"我不过是个药铺老板..."
萧彻突然停下。黑暗中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:"因为赵红袖临死前说...你配的蚀骨散能杀穿慕容枭的胃。"苏檀的血液瞬间凝固。赵红袖——那个雪夜死在她怀里的女人,原来是赵擎的妹妹。暗道的尽头出现微光。萧彻突然咳嗽起来,黑血溅在她颈间。他踉跄着靠墙坐下,残肢无力地垂着。"听着..."他扯下颈间皮绳,虎符在黑暗中泛着冷光,"七月初七...金帐王庭...慕容枭会带着通敌密函..."苏檀接过虎符,触到上面干涸的血迹。她突然明白这不是计划,而是赴死的托付。"你呢?"萧彻的独眼望向暗道深处。那里隐约传来水声,像是地下河的流动。"玉门关的沙盘..."他的声音越来越弱,"少个守城的卒子..."远处突然传来岩石崩裂的巨响。苏檀感觉整个暗道都在震动,碎石从头顶簌簌落下。"走!"萧彻猛地推她向前,"顺着水流...去找..."最后的词淹没在塌方的轰鸣中。苏檀被气浪掀进地下河,冰冷的河水再次吞没她之前,她看见萧彻拄着断刀走向塌陷处,背影如三年前那个站在玉门关城墙上的少年将军。冰冷的河水裹挟着苏檀撞向岩壁,她呛出一口血沫,手指死死攥着虎符。地下河的暗流突然将她抛向一处浅滩,月光透过裂缝照在脸上。"还活着?"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。苏檀眯起眼,看见个穿狄戎皮甲的老兵蹲在岸边,独眼里闪着精光。她本能地摸向腰间,毒粉早已被河水冲散。老兵突然咧嘴笑了:"别找了,鬼手苏的蚀骨散遇水就废。""你是谁?"苏檀的嗓音像砂纸摩擦。老兵拽起她衣领,粗糙的手指擦过她锁骨处的烙印:"赵擎的暗桩,第三十七号。"苏檀的瞳孔收缩。老兵掀开皮甲,心口处烫着和鬼面人同样的火漆印。他指向北方:"天亮前得赶到冰河隘口,少帅的棋该收尾了。"远处传来号角声,苏檀数着节奏,是狄戎主力集结的信号。老兵往她手里塞了把短刀:"会用吗?"刀柄上刻着"萧"字,磨损得几乎看不清。苏檀突然想起萧彻走向塌方的背影,胃部一阵绞痛。"他们用难民当人盾。"老兵啐了口血沫,"慕容枭的计策,逼少帅做选择。"他的独眼在月光下泛着水光,"三年前玉门关,也是这么破的。"冰河反射着诡异的蓝光。苏檀趴在雪堆后,看见隘口处挤满大胤百姓,他们脚踝拴着铁链,像牲口般被驱赶在前。"三百步。"老兵压低声音,"狄戎骑兵藏在难民后面。"苏檀的指甲陷进掌心。她认出了难民中穿儒衫的老者,是边城书院的先生。上次瘟疫时,她曾送过药。"少帅在哪儿?"她的声音发颤。老兵突然按住她后颈,力道大得生疼:"看崖顶。"火光骤然亮起。崖边的黑影举起火把,残缺的左臂在风中晃动。苏檀的呼吸凝滞了,那是萧彻惯用的进攻信号。"他要干什么?"她抓住老兵衣襟。对方喉结滚动:"救后面五座城的百姓,就得放狄戎过隘口。"冰面突然震动。难民队伍后方爆发出惨叫,狄戎骑兵的长矛从人缝中刺出,血染红了雪地。"来不及了..."老兵猛地站起,吹响骨哨。崖顶的火把划出弧线,重重砸在冰河中央。裂纹像蛛网般蔓延。苏檀看见萧彻的身影在火光中清晰了一瞬,他的独眼盯着难民队伍最前方的孩童。"放箭!"嘶哑的吼声回荡在峡谷。无数火箭从两侧山崖倾泻而下,冰面在高温中炸裂。难民脚下的铁链突然断裂。苏檀这才发现每条锁链都提前被锯过,只连着薄薄一层铁皮。"跳河!"老者的呐喊被爆炸声淹没。百姓扑向裂开的冰缝,狄戎骑兵的战马在湿滑的冰面上打转。萧彻的第二支火把投向狄戎后军。埋伏在冰下的水鬼突然暴起,将金狼旗扯入深渊。
苏檀的视线被泪水模糊。她看见那个书院老者抱着孩童沉入冰窟,最后一刻还在推孩子上浮。"走!"老兵拽着她往后撤,"少帅给你留了东西。"他们跌进隐蔽的雪洞。老兵掏出血迹斑斑的皮囊:"他说...你知道该用在哪儿。"苏檀解开皮绳,里面是半块硬饼和染血的密函。慕容枭的笔迹在火光中格外刺眼:"...弃卒保车,玉门关可复..."
洞外突然传来马蹄声。老兵抄起短刀:"是阿史那部的斥候。"他的独眼在黑暗中闪着凶光,"记住,七月初七..."刀锋出鞘的寒光映在苏檀脸上。她摸到皮囊夹层里的铁蒺藜,指尖被割出血痕。马蹄声在洞外徘徊。老兵突然笑了:"少帅说得对,你眼里有团火。"他猛地推开伪装用的雪块,"走水路!"苏檀坠入暗河的瞬间,听见老兵最后的呐喊:"告诉少帅...三十七号没丢萧家军的脸!"水流裹着她冲向未知的黑暗。怀里的密函渐渐被浸湿,慕容枭的印章在融化,像极了玉门关那夜被血泡软的军令。水流裹着苏檀撞上暗河尽头的礁石,她咳出几口血沫,指甲深深抠进岩缝。怀里的密函已经泡烂,但慕容枭的私印仍黏在她掌心,像块灼热的烙铁。"终于等到你了。"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。苏檀抬头,看见萧彻拄着断刀站在岩台上,残破的铠甲下露出新包扎的绷带。他的独眼在火把下泛着血丝,比三年前更像个孤魂。苏檀艰难地爬上岸,虎符从她衣襟滑落,在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响。"三十七号死了。"她嗓音嘶哑,"他说没丢萧家军的脸。"萧彻的嘴角抽动了一下。他弯腰捡起虎符,残缺的左手突然剧烈颤抖。"朱雀门。"他吐出三个字,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,"慕容枭今晚入宫。"岩洞深处传来金属摩擦声。苏檀看见几个穿夜行衣的身影正在擦拭兵器,其中有个缺了右耳的少年,正往箭头上涂着熟悉的绿色粉末。"蚀骨散?"苏檀踉跄着走过去,"浓度不够。"少年惊慌地后退,箭筒撞在石壁上发出脆响。萧彻的铁靴碾过地上的水洼:"时间来不及了。慕容枭带着先帝密诏,要烧毁枢密院档案。"苏檀的指尖触到少年腰间的药囊。她突然扯开系带,将腐骨花粉混入毒液:"这样能穿透铁甲。"药汁立刻沸腾起来,冒出刺鼻的绿烟。萧彻的独眼盯着翻涌的毒雾。他解下颈间的皮绳,上面串着半枚箭头:"赵擎的妹妹,真是你埋的?""雪太大,挖不开冻土。"苏檀将毒箭浸入药液,"我用蚀骨散融了表层。"箭杆突然在她手中断裂,尖锐的木刺扎进掌心。萧彻猛地抓住她手腕。他的掌心有道陈年刀疤,正压在苏檀的脉搏上。"为什么帮我们?"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,带着血腥味。苏檀抽回手,指向岩壁上刻的边防图:"我弟弟死在玉门关。"她声音很轻,"他以为援军会来。"洞外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鸟鸣。萧彻的残肢条件反射般摸向刀柄,绷带渗出血迹。"时辰到了。"他甩给苏檀一件玄色劲装,"会骑马吗?"朱雀门的阴影笼罩着宫道。苏檀伏在屋脊上,看着慕容枭的轿辇缓缓驶入宫门。金线绣的狼头纹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像极了玉门关粮仓起火那夜的浓烟。"记住,"萧彻的残肢压着她后背,"先毁密诏,再杀慕容。"他的铁指环硌得她生疼,上面玉门关的轮廓早已模糊。宫墙下突然响起琵琶声。慕容枭掀开轿帘的瞬间,苏檀看清了他腰间晃动的金印——那是先帝赐的调兵符,边缘还沾着黑褐色的污渍。"放箭!"萧彻的嘶吼惊起夜鸦。毒箭如雨点般射向轿辇,却在三尺外被无形屏障弹开。慕容枭的冷笑飘上来:"本官等的就是你们这些余孽。"苏檀的瞳孔骤缩。她看见轿辇四周站着八个铁塔般的侍卫,每人举着面刻满符咒的铜镜。"是钦天监的辟邪阵。"萧彻的独眼充血,"他早有准备。"慕容枭突然拍掌。宫门两侧涌出弓箭手,箭头上都绑着火油布。"萧少帅,"他仰头微笑,"你父亲临死前也这么趴在城墙上,看着本官屠尽萧家军。"
萧彻的断刀劈碎瓦片。一支火箭擦过他脸颊传金所配资,在颧骨上留下焦痕。苏檀摸向腰间药囊,却发现暗袋已被割破——那个缺耳少年刚才撞过她。"你以为截获几封密信就能翻案?"慕容枭从袖中抽出卷轴,"先帝亲笔,要萧远山开城门献俘。是他抗旨不遵,害死十万将士!"卷轴展开的刹那,苏檀看见朱砂玉玺印在月光下猩红刺目。萧彻的呼吸突然停滞,他认出那是父亲的字迹——"臣宁死不献无辜"七个字被朱笔粗暴地划去。"放屁!"萧彻纵身跃下宫墙。他的断刀劈向慕容枭头顶,却在半空被铜镜反射的强光灼伤眼睛。八柄长矛同时刺入他身体,血溅在汉白玉栏杆上。苏檀的银针脱手而出。最靠近慕容枭的侍卫突然抽搐倒地,皮肤上浮现树枝状青纹。她趁机滑下廊柱,毒粉洒向铜镜阵的缺口。"鬼手苏?"慕容枭眯起眼,"你弟弟死前也在求饶。"他金印一挥,弓箭手调转方向,"本官倒要看看,蚀骨散能不能快过火箭。"萧彻的血在苏檀脚边汇成小溪。他残缺的左手突然抓住她脚踝,指尖在伤口上划出个"火"字。宫墙阴影里,缺耳少年正悄悄举起弩机。"玉门关..."萧彻咳着血沫,"烧...粮仓的...不是狄戎..."慕容枭的金印突然砸向萧彻头颅。苏檀扬出的毒粉被铜镜反弹,灼伤了她自己的手臂。就在金印落下的瞬间,一支毒箭穿透慕容枭的咽喉。"三十七号...报仇了..."缺耳少年跪倒在屋顶,胸口插着三支羽箭。慕容枭踉跄后退,带血的诏书飘落。他喉咙里发出"咯咯"的怪笑,手指向皇宫深处。萧彻用断刀撑起身体。他的独眼盯着诏书角落的小字,那是先帝的密令——"借狄戎刀除萧,嫁祸阿史那部"。血迹模糊了最后几个字,但玉玺印鲜红如新。"原来...如此..."萧彻的残肢颤抖着伸向宫门。他的铁指环突然裂开,露出里面藏了多年的粮仓钥匙。苏檀这才明白,当年烧毁玉门关粮草的,是这把钥匙真正的主人。宫墙外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。新任枢密使的旗帜在火光中清晰可见,旗上绣着与慕容枭同样的狼头纹饰。萧彻的独眼渐渐失去焦距,他最后握紧的是苏檀腕间的半枚玉珏。"走..."他的血浸透了诏书,"去找...鬼面..."苏檀掰开他僵硬的手指。那把生锈的钥匙上,还沾着三年前的黍米碎屑。远处的新任枢密使正在下马,腰间金印与慕容枭的一模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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